2013-07-17 來源/華爾街日報 原文網址
對於緣何不通知家屬而將一位被定罪的房地產開發商執行死刑，中國一家法院的蹩腳解釋引發民憤，使此案受到新的公眾審視，同時也再次激活有關在中國使用死刑的激烈討論。
商人曾成傑的女兒在網上披露，她直到上周五父親被執行死刑之後才被告知父親已死。此言一出，社交媒體網站上的用戶群情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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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成傑 秘密處決 |
曾成傑的女兒、23歲的曾珊於上周五晚間10點過後在新浪微博上寫道：噩耗傳來，今天上午我爸爸已經被執行死刑了，注射死亡。我們連他的最後一面也沒見到！一句遺言也沒有！現在政府都沒通知我們！沒想到他們動手這麼快！
截至周二下午，這個帖子已被轉發超過7萬次，跟帖留言近5萬條。
曾成傑2011年被認定犯非法集資和欺詐投資者罪。湖南省高級法院對新華社記者說，曾成傑從2萬余人那裡集資人民幣35億元（合5.7億美元），造成投資者損失共計人民幣6.2億元。
“不人道”和“冷血”是微博用戶在描述曾成傑被意外執行死刑時最常用的詞。甚至中共旗艦報紙《人民日報》(People’s Daily)都對此事發表評論，通過其新浪微博賬戶問道：如此行刑是否有違法理人道？
不經公告對犯人行刑雖然違法，但在中國並非前所未聞。據清華大學法學教授易延友估計，在中國每年有超過2,000人被執行死刑。（中國一般不公開披露被處決者人數。）不過曾成傑通過白手起家成為房地產大亨，此前還因事業成功受到當地媒體的稱讚，他的知名度在一定程度上促使了公眾對此事的關注。
法院本身的行動也同樣促成了公眾的關注。
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上周六下午在新浪微博上發布了一個帖子後，立即引發眾怒。該法院否認曾成傑在被處決前有權與家人見面。帖子說：法律沒有明文規定，對犯人執行死刑時，犯人必須跟親人見面。
包括幾位律師在內的社交媒體用戶怒火中燒。他們指責長沙中院無知愚昧，並且指出依據法律規定，法院不僅應告知死刑犯有權要求與家人見面，而且應滿足家屬提出的見面要求。長沙中院的那條帖子在發布半小時後被刪掉。幾個小時後，該法院發布另外一個帖子說，其微博管理人員對刑事法律學習鑽研不夠。
曾珊對《華爾街日報》“中國實時報”欄目記者說，她和家人每月都去父親當時被關押的拘留中心，但一再被告知不能相見，因為他是死刑犯。
長沙中院後來對中國官方通訊社新華社說，之所以沒有通知曾珊有關其父親被行刑一事，是因為該法院沒有她的聯系方式。此舉不僅讓情況復雜化，而且無異於火上澆油。曾珊的律師王少光指出，長沙中院至少有他的電話號碼，還說該法院也沒有通知曾成傑的妻子和大女兒，這兩人目前都在監獄裡，應該不難找到。
記者周一和周二多次撥打法院電話，但無人接聽。
在圍繞曾成傑的討論中，一些中國社交媒體用戶將此案與另一位死刑犯聶樹斌的案子聯系在一起。1995年，聶樹斌在被判強奸和謀殺罪後被執行死刑，當時年僅20歲。聶樹斌的家人是在他的父親去監獄給他送飯後才得知他已被處決的消息。但是10年後，另一個人承認自己才是這起案件的兇手。
曾成傑被執行死刑後家屬才得知相關情況一事引發一些人質疑，是否曾成傑也和聶樹斌一樣被法院冤枉了。這位已故地產開發商的女兒和律師稱，他是政治操縱的受害者，之前鼓勵他籌措資金來投資包括圖書館和體育場在內的公共基礎設施項目的一批地方官員被新一批有不同計劃的官員換掉後，曾成傑受到冷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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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成傑之女兒搶救父親 |
律師王少光說，2008年曾成傑被拘留時，他的公司資產價值達人民幣23.8億元，遠高於他的負債。但在曾成傑被拘留三個月後，當地政府在沒有通知他的情況下將其資產以人民幣3.3億元的價格出售。王少光說，當時曾成傑還沒有受到犯罪指控。
清華大學的易延友說，如果曾成傑有罪，那地方政府也鼓勵和支持、或者至少是縱容了他的集資活動。他說，曾成傑還沒被定罪，他的資產就已經被地方政府處置了，這違反了相關法律規定。易延友在曾成傑被處決前與一些律師就此案舉行了一次研討會。
記者向王少光所說參與出售曾成傑資產的湖南湘西政府尋求置評，但未立即得到回復。
觀察人士還將曾成傑與白手起家的名人企業家吳英聯系在一起，2009年吳英因非法集資罪被判處死刑。去年，媒體和支持者強烈認為對吳英的罪行做出死刑判決非常不適當，她因此獲得了緩刑。吳英案令法律界有關取消使用死刑來懲罰經濟犯罪的呼聲高漲。
許多法律界人士指出，曾成傑和吳英受到的懲罰都比被判嚴重腐敗罪的政府官員要嚴厲。據《人民日報》報道，本月初被指收受巨額賄賂和貴重物品並且道德敗壞的中國前鐵道部長劉志軍被判死緩。
曾珊對“中國實時報”欄目說，她的家人仍在討論以後該怎麼辦，很可能會對政府出售曾成傑資產的行為提起訴訟。北京知名律師李莊說，他認為曾家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他說，刑事訴訟程序中的誤判在中國法律系統中較為常見，但法院很少願意受理此類案件。
與此同時，在新浪微博上，在谷歌(Google)前中國區負責人李開復呼吁下，“我絕不放棄見親屬最後一面”這句話迅速擴散，李開復說，如果有一日他被判死刑，當法官告知有權會見親屬時，他保証自己絕對會要求會見親屬。李開復鼓勵他的粉絲轉發這條微博並做出承諾，以防失去最後見親人的機會。
Xiaoqing Pi
✰參考文章：湖南億萬富豪曾成傑被匆匆「秘密處決」內幕
